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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妻若慈(8)

编辑:admin 日期:2017年12月09日 浏览: 加入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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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陈艾条


   
片刻安然

    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害怕她会离开……
    ……
    司徒府上下对她的重归带了几分明显的疚色和忐忑,江宛心的行径败露之后,众人皆是哗然震愕,对她这个正房少奶奶更添疚怜,思及事发前对她的冷视慢待,心下亦是惶惶不安,恐她记予在心,愤愤难平,但她缺失一如既往的漠然,对下人并无记怀的从容,让不少人着实舒了一口气,对她的照料和侍候也都从心底里变得愈加殷勤。
    可这或许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看到那么不可一世的司徒少爷对她如今的态度小心翼翼到几近“卑微”的程度,便没有人再敢怀疑和腹诽她在司徒宇心中、在司徒家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
    刚吃过午饭还不到两个时辰,丫鬟便又端来了安胎滋补的汤药和一桌精致的点心,秀眉捕捉痕迹的一撇,微微摇了摇头。
    “夫人多少吃一些吧,这是厨房刚煨好的补汤,这点心是刚来的糕点师傅做的,机有名的。”见状,丫鬟锲而不舍的推动,语气虽柔缓,心里却是焦急的。
    她轻轻推开汤碗,又是摇头。这两日司徒家所食所补几乎快要到了让人欲呕的地步,除却一日三餐,还有午茶和宵夜,时不时的在端来这种汤药和点心……
    如是都因谁意,虽下人似有默契的皆缄口不言,但恁是用脚趾都能想到,必定是那人的意思……但他却是极少出现在他面前,唯一一次主动来看他,时今日清晨,他将卫廷被释的消息相来告知,脸上却难掩倦容,肩头也沾染露珠……
    卫廷从天牢获释,只被降黜三级,罚下两年俸禄。
    知此刑罚,她心中的巨石猝然而落,却还留着沉痛的痕迹,她早已给不了卫廷什么,缘分流离而失,连相见,都是最过,她再也不愿重蹈爱情和婚姻里挤进了三个的覆辙……
    她眸光一暗,敛回思绪。
    ……
    “夫人,您就吃一些把。”丫鬟终是有些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是啊,嫂嫂。”门畔前传来甜声娇唤,转眼,,司徒晴便来到了她面前,“嫂嫂,吃一点好不好,我可是想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子呢。”
    闻言,她唇角微浮,无奈摇首,却是接过了司徒晴递来的糕点,这个丫头撒起娇来,最是让人无法了,见她咬下手中甜酥,司徒晴便是开怀一笑,对着她的隆起的腹部“语重心长”道,“我的小侄儿啊,你要听姑姑的话,记得多吃一些,日后你出来了,姑姑就带你到处去玩......”
    她听得这些话语,也不由莞尔一笑,晴儿似乎已是认定了她腹中的是个男孩,总是每天叨念着我的小侄子如何如何,可她却想要个女孩,听话乖巧,母女俩可以相依相伴......
    听着司徒晴的一番笑闹,盘中糕点便也半推半就的吃了一半,右手始终都轻抚着小腹,唯有此时,才会觉片刻安然。
    丫鬟无声而出,方至回廊,便见得一人闪身而出,这两日已见怪不怪的状况使得丫鬟不再惊措,但未及她俯身施礼,来者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她吃了吗?吃了多少?”
    “回少爷,小姐劝夫人吃了大半盘糕点,补汤也喝了些许。”丫鬟低首回禀,须臾,稍稍抬眸看他的表情,只是难抑的笑意从他的唇边引燃,瞬间喜上眉梢,“那就好”三个字在他口中来回喃念半晌,才凛回神色,对丫鬟道,“你下去到账房领五十两赏钱吧。”
    闻言,丫鬟喜不自胜,忙跪身谢道,“谢少爷赏赐!”
    晴儿欢脆的笑声从房内传来,他想象的出,她会是如何微笑着聆听,眉目间含着怎样的柔胸温情......
    心头的暖和伤让他的眉头缓了又紧,皱了又松,笑容微颤,竟是一抹苦涩,望着不远处传来的笑声的卧厢,只觉咫尺天涯......

情恨难舍(上)

    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
    明日便是离开之时,春意渐浓,芬逝园内又是一年花期,风过,盈盈的幻起一场桃花雪舞。
    站在同一棵灼芳花树下,仰望蕊色弥漫,静默欣悦中,隐含伤逝。
    芬逝园。
    芬芳逝去。
    去年新嫁,初遇此处,乍闻其名,只觉感伤。
    今夕休离,再逢园色,忆及芬逝,心怀凄凉。
    ......
    短促一年,桃花依旧,却是物是人非了。
    淡敛眉目,却不经意的撇见树身上一行尚且清晰的刻痕,目露微惑,定眸而视:初见伊人,情根已种。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片刻怔然,心头随之没由来地一紧。
    ......
    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
    一朵桃花在她微濡的目光中沉坠下来......
    ........................................................................
    她看到那行字了吧。
    花枝交错掩映,他站在不远处遥遥相望,却始终都不敢前。
    记忆涌来,胸臆沉沉。
    腊月初一,她的生辰,他们情裂之日。
    床祷冰冷,他愤怒着,一次次的伤害进犯她,发泄过后,却因她脸上的绝望和身上痕迹而瞬间无地自容,被痛悸咬的无法呼吸,转身而去,他在风雪交加里鬼使神差的晃到了芬逝园,恍德立于那棵树前久久,然后在干瘪的树身上,以指力刻下了那两行字:惊见伊人,情根已种。纵恨相负,终难舍情。
    指尖血流,他凝视着刻痕,肆笑出声,泪凝风雪,成冰---
    -----
    酒肆里,他酩酊大醉了三日。
    醒来时,他身边未着寸缕的人,娇柔的唤了他一声相公,仓皇之间,床褥上,那抹鲜红的处子血,让他猝不及防,片刻怔忡,他心已薄凉---
    以后的他,变本加厉;明知自己还深爱着,却还是一再伤害,他不甘心自己的情被人践踏至此,却忘了,他会永远的失去她--
    ---
    她白衣飘飘,悠然而立,恍若初见时的,空灵出尘。
    他心中却是顿悟,呼吸里都带着一丝痛楚。
   “你这是何苦---”身后,传来一声沉沉叹息。


情恨难舍(下)

    他始终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即便,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头......
    ............................................................
    他并未转身,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那抹白色身影,从口中幽幽飘出:“师兄曾对我说过,要惜取眼前人,我不但没做到,还伤害了她,如今,能远远望着她,何尝不也是一种奢侈。”
    至少,她还留在他的世界里,至少,能让他安心......
    闻言,陆少卿眸色微沉,半晌,却道,“的确......也算是种奢侈了......”
    情错已酿,纵使咫尺不能相望,也比天人殊途,永不得见,来得幸福。
    “师兄,可是打算要走。”司徒宇终是旋身,心中已料忖大半。出事之后,他一心驻守在她身旁,对司徒家上下事宜他都弃置一边未曾过问,便是败尽家业他也不愿再一次让她逃离,后才得知,这段时间都是陆少卿在帮他打理内外,陆少卿的手段和能力不凡且不像新手,竟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但他亦是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陆师兄终是要走的......
    “司徒,我从来都只是个过客,我已打算明天起程。”这世上,早已没有让他真正停留的人和地方......
    司徒宇目露肃严,恳言道,“我知道留不住你,也无颜相乞,只愿师兄珍重。”司徒宇语一顿,“还有一事,师兄大恩,司徒无以为报,”不只是为陆少卿帮他打点上下,更是因为,若不是陆少卿,他根本不敢想象,他的妻儿能否无虞......
    “请受司徒宇一拜。”语落,他已跪身在地,郑重一扣。
    陆少卿一时怔悸,性傲如天的司徒宇何曾有过这般样子......陆少卿明白,他这一跪,是为了方若慈......
    叹息摇首,他双手相扶,“你我兄弟,俱是应该的,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我的弟媳。”但他能救方若慈一命,却拯救不了他们的婚姻,未来如何,也只能看司徒宇的真心和造化了......不过所幸,司徒终还是有机会......“师弟,千万别一错再错,为兄还是那句:切记惜取眼前人。”
    司徒宇颔首,惜取眼前人,他已知晓,这五个字,有多么沉重......
    陆少卿的视线缓落,却发现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已相望过来......
    每当看到那张相似的容颜,便让他心头一颤,只见她冲他静静地频身一俯,淡淡一笑,转身而去---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一阵风吹过,枝头桃花,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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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跪扣的身形在她脑中一遍遍出没,未眠一夜,三日之期悄然而至。
  她起身下了榻,着上纯白素服,梳洗完后,屋外晨曦初明,司徒府依然还在沉睡。
  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她。
  一眼相望屋内陈设,便垂下眸子,阖上门扉---此请此景,跟那日离去时,真像---晨寒尚例,她将冰凉的指叠入袖口,伴着颤冷的心房,脚下迈出了步子。
  可她只走了一步,抬首之际,都看见一人站在首方廊间,她一怔,顿住脚步。
  曾深不见低的黑眸,现出清晰的伤措和温情,他脸上露出僵涩的笑容,轻声启口,他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离开。
  她敛首,鼻间萧名微微地泛了酸,须臾,她深抑呼吸,抬眸冷视他一眼,便是背身朝反向而去,出府的路不是只有一条---片刻,她身后便又多了一席脚步声。
  眉心拢起,她脚下一顿,又继续走下去。
  他跟不跟着,都与她无关,她已经摆明了排拒的态度---手指在袖间交和纠结,心头恼然,却又跟着跳的愈发剧烈。
  及至府门,却见一辆双架马车已是备妥,围帘被蓦地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甜美笑脸,“嫂嫂,我们走吧!”
  心中有一股浅浅的温热渐渐弥散开来,她却半阖清眸,缓缓摇首。
  “嫂嫂,难不成是要走着去,你愿意,我的小侄儿还不愿意呢。”晴儿嘟起樱唇,一脸忧心可怜。
  闻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落在小腹上,微露迟疑。
  “哥,你把嫂嫂抱上来嘛。”见状,司徒晴天真的开口督促。
  “我---”司徒宇语措,凝视她,续道“可以吗?”
  她眉下又是一紧,没有看他,但径自略带笨拙的欲过车,他在一旁看的心惊,想要出手相扶,却被她一手推开。
  手在半空凝住,缓缓而落---“嫂嫂,那我来扶你。”可徒晴忙是搀住她,上了马车,司徒睛望向司徒宇,“哥,你也上来吧。”
  司徒宇低望一眼她清冷眉目,嘴角浮起的孤度带着无声的僵硬,“我在外面跟着驾车。”
  司徒晴本还欲说什么,却又硬生止住,但愿,来日方长吧---熹微的阳光洒落,云阳道上,大是蹄声铮铮,尘土飞扬。

 
翌年祭日

    谜一样的人和情网......
    闻言,她微讶,比划问道,“那老夫人可是喜爱桃花?”
    山明石秀,院落整齐,方家的面貌几乎无丝毫改变。
    自出嫁后这将逾一年的光阴,她却只回来过一次。
    时日尚早,府中人多半未醒,她也并没打算平添请扰。而司徒宇前些日子也因寻她一事与方家闹得不快,司徒晴虽微有顾忌,但一想到方家人对嫂嫂失踪时的冷漠态度,心里和兄长一样也憋着口闷气,于是,三人并未秉告,都心照不宣的径自往那座祠堂走去。
    行至桃树前,她又取下了一簇花枝,司徒晴问她为何年年如此,她微微一笑,只用手语道:这棵树,是我娘种下的。
    她娘极为眷爱桃花,如是在此种下一株桃树,娘死后,给她留下了这唯一的陪伴......
    “原来如此,”司徒晴一顿,眸蓦地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道,“说来也巧,咱们家的芬逝园也是我娘生前命人砌植的呢。”
    闻言,她微讶,比划问道,“那老夫人可是喜爱桃花?”
    司徒晴抿唇一思,却道,“也不是......园子砌成后,娘很少会去,而且,我记得......每次娘见着桃花,脾气都会莫名的有些暴躁......是不是,哥?”转首相望,司徒宇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目光微恍,仿若也陷在某种记忆里......
    幼时贪玩,有一次午休时他趁下人看顾不严,便偷跑到芬逝园去玩耍爬树,谁知他刚爬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便发现母亲正站在相邻的一棵花树下,见状,他心下惊慌,差点从树下摔下来,但所幸母亲并没有看到他,他在花枝的掩映下,屏住呼吸躲在树上,只盼着母亲能快些离开,不然他被逮到,不免又是一番责罚。
    可是,不曾想,竟会让他看到,母亲在哭。
    无声无息的哭泣,只有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现出一丝透明的哀伤......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从来都没有哭过,甚至连笑都不多了,对待身边的人事总是带着无声的距离和冷淡,令人敬畏又捉摸不透......
    那天,他躲在树上,一直到母亲离开才敢下来。
    他始终都不知道,也不敢问母亲为何而落泪,可那一幕却牢牢的储在了他脑海之中......
    ......
    此时此刻,端望着眼前这株她母亲亲手所植的桃树,他恍惚觉得,也许,冥冥之中,俱有牵连......
    抬眸间,与她目光无声交汇,她迅而别了视线,但只稍一瞬,便能明彼此心中许是相同的疑窦......
    甫至祠堂,却见门扉微阖,已有人先他们一步。
    她不由讶然,推开房门,见一人身着玄衣,正秉香祭拜,那人闻声亦是回头,视线交错,俱是怔忡......
    玄衣男子非为陌路,而是她的兄长——方若阳。
    一时间,她有些难以置信......
    短暂的愕滞之后,方若阳无声敛回神色,先是开了口,“你们即使回来了,为何不差人通禀。”
    “我们只为祭拜岳母而来,与你们通不通禀又有何区别。”司徒宇应道,口吻里有说不出的凛冽。
    当初他为寻她而来方家时,方家人只说不知,甚至对她的失踪和安危都不予上心,而方父淡淡一句,“她既然嫁给你了,便是你司徒家的人了,生死由命。”更是让他当下怒不可遏,又哑口无言,愤然离去......
    “她不是已经被休了吗,你如何还称得‘祭拜岳母’?”方若阳冷冷回视,看不出丝毫表情。
    而他的一句话,便是轻易的揭开了两道烙于心房的滴血伤疤......
    司徒宇脸色顿时铁青,目露冷狞,“你此话何意?!你们到底是不是若慈的亲人?!”
    方若阳神色未变,“是不是又如何,她在方家是何种位置,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语落,她嘴角浮起一抹涩然的笑,抬首相望,方若阳终是一凛,却又无声归寂,凝视着她道,“让卫廷知道一切,毁了若惜的幸福,你又能得到什么。”
    话锋扭转,突兀锐利。
    她呼吸一窒,脸色煞白......
    方若阳轻瞥一眼司徒宇,“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和插手。”
    司徒宇拳掌紧握,愠怒伴着纠错升腾。
    冷笑一声,方若阳抬首看了一眼画中人,转身而走。
    对不起,扰了你的安宁。
   
尘封隐情(上)

    尘封的,又是什么......
    ....................................
    熏香缭绕,幽幽地弥散在空凉的祠堂内,一切又恢复了死寂般的宁静。
    司徒宇凛眉不语,抬首望她,胸臆间的愤懑之气霎时化作心头滴淌的血水......
    面对方若阳给她的委屈和辱没,他却无法予她全然保护。
    方家人对她的冷待和忽视,几乎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是她的亲人......
    ......
    她神情清淡,仿若无丝毫郁悒难堪,将备下的果品和桃枝一一放置于香案前,燃香,跪身,抬首间,所有的忍抑和委屈,却顿时成了溃堤的泪水......
    她知道她不该哭,更不该在他面前流泪,......但是端望着画中娘亲的容颜,不只是方才兄长一番冷言,还有这段时日以来,她的心酸难过,忽地就难以抑制......
    娘,若慈过得不好,没有把自己的心保管好,也伤了别人......
    眸眶濡湿,任泪水在脸上肆虐开来,就让她在娘亲面前再当一次孩子,再任性一次......
    司徒晴上前相扶,语带凝噎,“嫂嫂,你还有我们不是吗?我和哥,还有我的小侄子呢,都会一直跟嫂嫂在一起,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摇头苦笑,那个所谓的家,早已不属于她了。她有的从来不多,所有是她的,她都会牢牢记念在心,可是,不再是她的,她也丝毫不敢收留。
    ……
    “我知道不可能永远都不原谅我,但我不会在离开你。”
    身后沉措的气息和声音交错开来,她的泪水又落了一滴,却缓缓止住,他给的承诺,能信几分,他许的未来,她要不起……
    ……
    她拭去泪痕,静静地俯身叩首。
    娘,若慈也要做娘了。
    含泪凝视,凄惘里终含了一丝柔光。
    他在她身边跪下,注视着画中人,目光诚切,他举起右手,许定道:“我司徒宇愿指天为誓,一声尽我能护方若慈周全,珍爱其一生,至死不渝,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语落,他磕头叩首,侧眸望着她微现惶然的表情,他防若安抚似的轻柔语吻里满是坚定,“誓言如果不到兑现的那谈,就永远只是谎言,但是你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留在你身边,让我证明我所言非假,你可以不爱我,不理我,甚至不看我,我只求你被再离开……”
    她蓦地站起身,  清冷的眸光下来,她摇头,让他再一次如鲠在喉……
    他的神情顿时沉寂下来,没有恼然和怒意,唇角僵扯 出的笑容比哭泣还要难看,眉宇间的伤落清晰可见……
    她敛下眉头,心,被无声揪紧……
    当即时,门外传来一声低唤,“二小姐。”
    转首而望,却见一个丫鬟站在门前,继续禀道,“老爷要见你们。”
   一露幽径,及至卧厢偏厅,丫鬟道,“老爷吩咐,要先单独见二小姐。”
    闻言,司徒宇眉头一皱,脸色不由又暗了几分,他不认为,一个对女儿的失踪都不闻不问的父亲能比一个冷眼侮辱的兄长好多少,便是破口道,“我陪你进去。”
    她淡然相望,轻轻地摇了摇头。
    爹的意思,没人能拂逆,从小到大,她的世界了,父亲的形象一直是冷漠和威严的,不同于面对兄姊时多的那几许慈和,他的目光从来都不会再她身上多停留一刻,而她也从来都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总觉得那会让自己难过……
    她离开的脚步声令他原本半握的拳掌徒然松开,心头一沉,如果一个人执意要将你的人和心推开,到底如何才能是好……
    推开半掩门扉,一股草药味伴着几声轻咳袭来,便听得一声,“进来吧。”
    阖上房门,她走进内卧,竟见一向身体健朗的方父侧卧床榻,一旁的八娘在孝心伺候着汤药。
    “你先下去吧。”方宏恪侧首对八娘说了一句,便见对她淡淡一笑,起身而去。
    八娘是爹最后一位姨娘,闻说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八娘算是爹爹面前最得宠的一位姨娘,但相较于其他几位姨娘,却算是清淡有礼的。
    她微露恍惚,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八娘的清浅笑容,和她死去的娘有一分相似……
    “你过来,”方宏恪唤她,指着方才八娘所坐的床角,“坐这儿吧。”
    她略带迟疑的走过去,然后依言缓然落坐。
    方宏恪目光落至她已显形的腹部上,喃言启口,“你已有孕了”,话落,他的眉头跟着不着痕迹地一紧。
    她低着头,十指纠结。
    “你从小就怕我。”方宏恪语一顿,嘴角现出模糊笑意,“也恨我吧。”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个哑巴吗……
    “你的确受了太多委屈,我想,我都知道。”从做女儿到为人妇,她都谨小慎微,心性宽和良善,可却总一再遭受冷待鄙薄,别说是与福幸失之交臀,宠爱是她望尘莫及的一件事……他幽幽一叹,当初收养她,对她而言,刭底是好事,_还是厄运……
    她稍稍起头,似乎是生平第一次直视这个被她叫做父亲的男子,出乎她的意料,他望着她的目光,竞渗着些许柔和……
    他眸光微亮,又黯然熄天,兀然道,“你长得跟尘音真有几分神似。”看来孩子果真是和尘音有缘的,也不枉尘音含辛茹苦教养她成人了。
    她眼底氲出一层湿气,目光中多了一声质问,你也会想起我娘吗?
  “如果我说,拟娘是我这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你信吗。”他的神色突熬肃正,却又剧咳了起来。
    见状,她忙是帮他抚背顺气,过了好一会,方宏恪才停止了咳嗽。
     她这才隐隐意识到,他病的许是不清,胸臆沉措,也不见得家人对她太过冷苛,她自己何尝不是将近一年未回娘家看过,连自己的父亲卧病在床也不得知……
    “可她却从来都没爱过我。”片刻,他像是不自觉的说出口,眼神里终是划过一丝痛悸……

尘封隐情(中)

    费尽心机终不得……
    往事不堪,昔年之前,他还是翩翩公子,纵然家中已为他娶妻生子,他却依旧心性不定,商贾纨绔,乐此不疲的惜染美色,风花雪月……
    知道,他遇见苏尘音,花市街头,无人摊落,只稍一眼,那眉目如画的柔致容颜便没入心尘……
    只是,美人如花,花似梦。
    他沉迷其中,她却一声对他的痴恋,置身度外。
    许久之后,他才知道,她心房之上的那处空白,早被一个叫江望晨的人填满,也因那人的死去而尘封。
    他方宏恪,只不过是费尽心机终不得……
    沉重难释的叹息在静寂的房内听得格外清晰,方宏恪在她尚余振悸的目光中,缓缓敛回神色,却是喃念,“我得到了她的人,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心,可越得不到便越想拥有,由爱生痴,生妄,也生恨……”最后,以为自己放下了,却发现终还是苦苦追着那一抹薄凉的影迹。
    闻言,方若慈心下沉落,所以,有了七位姨娘,有了半生冷待,是么……
    眸光一黯,恍惚间,遥遥想起,爹娶八姨娘那夜,娘曾望着阑珊灯火,说过的一句话:太多时候,心不由己,不是不愿给,而是给不了。
    如今,她忽然觉得,那或许是娘在看见爹娶了一个笑容与她肖似的女子之后,给的答案。
    ……
    “情字,终是强求不得。”又是阖目一叹,他眼中的痛苦之色,让她心生怜悯,亦敢悲哀。这个素来威严冷峻道令她畏惧的父亲,突然卑小真实了许多,只是一个由爱生错,伤人伤己的男人……
    “知道门外为什么答应把你嫁进司徒家么?”方宏恪落然一笑,无由问道。
    她眉心微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首。
    司徒家为京城首富,能攀上这门亲事,方家能得到的自然是利大于弊……
    但是,“江家的确财大气粗,但我方宏恪倒也不稀罕他们的银子。”语吻中带了谑然,须臾,幽幽续道,“可是,若你娘看见你嫁给了谁,她或许……会答应……”
    当江观月提亲的时候,他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荒唐,江观月又何尝不是一个费尽心机终不得的女人,当初,她处心积虑离间兄长和苏尘音,却是让那边江望晨一脚踏进了棺材,这边苏尘音封闭了心门,任何人都再也推开不得……兄长和挚友都离她而去,爱恨亦是成了空,如今,她又何以资格想让她的儿子娶尘音的女儿。
    ……
    “外甥像舅,犬子与家兄几分肖似。”
     他听到那句话时,明明更该觉得荒谬,但是却徒然悲凉,胸臆沉顿了下来,后来得见司徒宇,他不由震愕,便是连谈吐气质,都与曾经那人身为相近……
    本以为,会是个成全,就当是为尘音做的最后一件事,但是现在看来,却不知是不是害了这个孤女……
    她目露困色,他却只说一句,“你娘和江观月,的确曾是最好的朋友。”
    她听得出他话中隐去了些许,但不知,那藏起来的是什么,她却没有再追问的意思。静敛眉头。
    “我不知为何要对你说这些。”他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笑意,“扶我下床。”便是支起了身,在她的搀扶下,步步朝一方物柜前走去。
    不过几步,他却是走得甚为艰难和吃力,额间渗出的豆大汗珠,更是让人不忍,她拿出帕子,为他拭去脸上的汗水。
    “病来如山倒,我这一病……咳、咳……”说着,他又咳了起来,看着她,目光里却是一丝释然,她的悲悯和良善,真真是像尘音……
    他伸手打开物柜,取出一支锦盒,启开,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她手中,“你把它收好,就算离开司徒家,有这些银子,你以后也能衣食无忧。”
    她欲摇首退回,却被他缚住掌心,“收下吧,这可能是我这个做爹的,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她咬下唇瓣,眼眶中恍惚蒙起一层湿意,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她感知到,这个威严冷漠的人,是她的父亲……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别走这一步。”他语重心长,眉头间微浮褶皱,“你是个好孩子,可是心性太过敏感被动,有些孽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但若是真的两情相悦,纵使受尽波折委屈,也要懂得珍念,勿要轻易弃毁。”他虽不知道底她与司徒宇之间种种,但他看得出,司徒宇对她确是真心的,可年少轻狂,脾性激烈,需待锤炼……但这句话,他并不捅破,只续言,“日后,你要多为腹中孩子思量。”
    威严,她轻轻点了点头,方宏恪在此时对她表现出来的慈爱和温善,对她而言,半暖半伤……她语中意指何人,她已然明了,可是司徒宇到底是她的孽情,还是难得的两情相悦,她并不知晓,只觉如今,是苦不堪言……
    “有些情缘,是要用一生去参悟的,怕只怕费尽心机终不得,拥有,是件太难得事了……”他转身又缓缓走回床榻,笔直的背影却在她看来,瞬间有些佝偻……
    方宏恪背对与她,眸濡沉沉,“你走吧,把司徒宇叫来,我有些话,想留给他。”

尘封隐情(下)
  
    越是爱她的人,越会舍不得让她知道最残忍的真相……
    望着她走出房门,他来回踱去的步子顿止瞬间,便又迫不及待的快速移至她面前。
    她没有看他,眸中沾染的黯淡愁绪,却落在他眼底和心里,只觉她定是又受了委屈……
    片刻,她抬眸望他,然后指向门扉。
    他眉宇微蹙,“要我进去?”
    她微微颔首,别过眸光,便冲司徒晴比划道,:家父有话要对他说,但家父卧病在床,禁不得急言顶撞,告诉他进去以后,别态度桀骜,出言不逊。
    但未得司徒晴解释,便听司徒宇道,“我不会无礼。”
    她一怔,敛下眉头,他何时懂手语了……
    他垂首不语,并没解释自己私下已偷偷学了手语,甚至夜半时,都常无声无息的对影而习,只是,每每,看着墙上稀疏影迹,他才发现,也许自己从未真正用心学着去懂她……
    心,便是更沉,更疼了起来……
    黑眸中的柔光忽明忽暗,他只道,“我去了。”
    语落,他转身而去,带起她身边的一阵风。
    她目含忧虑,爹要对他说什么……
   “不知岳父大人还有什么警言要留给小婿。”虽非出言不逊,但语吻里的冷沉却听得清晰,司徒宇脸色凝沉,抱拳示礼。
    方宏恪摇首冷笑,视线定格在窗外湛净得明空中,启口,“你一定还在想,我倒底有何资格,能为人父吧。”
    司徒宇神色未变,亦未答语。
    方宏恪眸色晦暗,面无表情,续道,“可是你却不知,若慈不过只是一个从佛堂抱来的弃婴,她身上没有我方家人的血,能养她二十多年,已是方家的慈悲。”
    ……
    那段二十年前的往事,此时回想,却还是深凿肺腑,痛不止息……
    他失手推倒了怀有孕的苏尘音,也扼杀了他们的骨肉,他与她之间的缝隙自此千沟万壑……
    其后不久,苏尘音从佛堂中抱回了一个当时身患隐疾的女婴,悉心呵护照料,把所有的心神都投注到这个女婴身上,对他 ,却是渐渐视作陌路。
    他开始恨,恨自己,恨她,甚至是那个夺取了她所有心神的女婴……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女婴疾发,高烧一夜,啼哭不止,她抱着女婴去找大夫,却被他硬生拦下……
    终于,大雨在天色初明时停了,女婴的哭声偃息无声,只是,成了一个哑巴……
    “你说什么?!”司徒宇一脸震悸,猝然扬声。
    旭日初升,阳光落进,照出一室亮敞,空气里,却都去寒意。
    方宏恪不缓不急,语锋却更添锐利,“她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孤儿,的确配不上你这个城中首富的大少爷。”
   “荒谬!”司徒宇厉声低吼,已是不自主的握紧了拳。
    她姓不姓方,她是不是孤儿,她能不能说话……这些根本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方若慈,只是他的妻子。
    “如果你叫我来就是想羞辱我的妻子,那么恕司徒奉陪不了!”言毕,便是拂袖而去,方宏恪亦未加阻拦,只望着那似绷蹙的背影,露出些许浅淡笑意。
    他曾在苏尘音临终前答应过,永远都不让方若慈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他却选择告诉司徒宇,因为他知道,司徒宇得知此事,不但永远会烂于心中,还会愈加珍视和善待她……
   
缘终已过(上)
 
   遥遥相望,他们总是这样相隔,时间的,空间的,直到再也看不见曾经的爱情……
    司徒宇拂袖而出,见得她探问微虑的眼神迟疑的望了过来,心头不由一紧,话到嘴边,又硬生咽了下去。
    剑眉不着痕迹地一凛,思及方父所言,虽怒愕尚余,他的理智去二十冷却不少,孤儿……弃婴……如果将身世相告,对她而言,除了更添新伤以外,便再无其它。
    如若可以,他甚至想用尽一切办法,让她永远都不知晓……
    因为没有什么,会比知道自己是个孤儿还残忍的事情,而方家既是将此事已保密了这么多年,便也不会告知与她……
    眸中郁悒之色无声掩去,他温声启口,“岳父大人只是嘱咐了几句,让我们好生相待。”   
    淡敛眉目,她微微颔首,对他的话,稍有疑色,但也没有再去深详。
  “嫂嫂,咱们走吧。”每来方家一趟,司徒晴便越觉纯粹是来添堵,嫂嫂回这所谓的娘家更是备受委屈,如是,让她对这里不慎友好的人和气氛潜生愠怒,便是一刻也不愿多呆。
  方若慈低望一眼那轻散出中药味的卧厢,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又要一年的光阴,她才会有足够的理由和勇气再来到这里……
  ……
  人已远去,廊间角落,却是有人停驻久久,目光追随着那抹浅色影踪,沉默黯然。
  不论是那人,还是她,他都没有狠心,也没有资格得到,只能荒凉的望穿秋水,耻笑自己的荒唐……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肮脏鄙陋,可心底藏匿着的隐秘钝痛,如同嗜血的蛇蚁在骨髓里潜伏着,永远不得平息……
  出了方府大门,司徒晴即可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灿蕊笑容,“嫂嫂,咱们回家”,说着便是迫不及待要拉她上车。
  却见她一怔,目光一措,无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司徒晴不解问道,杏眼微睁,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只见一人站在门前不远的一株刚沁了新枝的柳树下,目光笔直的落向这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卫将军……
  笑便是凝在了脸上,暗淡下来,司徒晴低低地望向兄长……
  司徒宇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只无声半握起拳掌……


           缘终已过(中)

  他其实,比谁都明白,回不去了……
  阳光暖融,洒落倾照。
  圃田内将至花期,新蕊初开,含苞待放,偏偏锦簇,已是美不胜收。
  春天的这里,果然比预想的还要美丽……
  只是,纵使满目春色,心头萦绕的伤感却是有增无减。
  那年也是春意阑珊,花期正值,望着盆中花团锦簇,她亦是喜不自禁,一脸欣悦,他陪她赏花,柔声问她,“你就这么爱花吗?”
  她对他微笑颔首,脸上幸福浅浅,目露欣往。
  见状,他无声下来,却暗自祈誓,日后一定要为她找一处花田,里面种满了她喜爱的花草树木,让她每一天都是如此笑靥,乐足无边……
  ……
  转眼经年,花田有了,人却没了……
  三年为期,定不负卿相思意。
  “等我的那三年,你一定恨吧。”他幽幽启口,尽是荒凉。
  她眸光一闪,又无声黯然,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怎能不恨啊,她性情敏感软弱,却生平第一次想把心毫无保留的交给一个人,那么虔诚和信任,到头来却被人弃之如敝屐……
  爱恨交织,痛不欲生……
  不知是在恨自己,还是在恨他……
  ……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明晰了一切来龙去脉,他的情绪从激切痛措到郁恨难平,及至此刻,却是惘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被辜负最深的那个……
其实,我才是最无情的人。”他恍惚生笑,却苦涩至极。
  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别人怎样阻挠,也不管误会如何深种,如果当初他亲口相告,如果他没有娶若惜……也许,她与他也不会走到穷途末路,可是现在,即使拍却世俗伦理,她的心里还能为他剩几分……
  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如果……
  一阵风吹过,花枝颤摆,寒意微沁。
  她咬下唇瓣,他的伤还是轻易能刺痛她,她真的曾经什么都想给他,但是,现在的她却是无心无力了……
  相负相伤,真相大白,只不过更添悔恨。
  他就是太明白这些,才会更不甘……
  剑眉微蹙,眸中忽明忽暗,他心下一沉,“朝廷已有意让我再回边关戍守,”只是,这一次是要长期驻扎,且他已是戴罪之身,对朝廷和将士都亏欠难弥,此去,再回京城恐怕便是无期了……
  闻言,她心头一颤,措然抬首,隐忧渐袭。
  果然……
  四目相接,只听他一字一顿,砸在了心上,“若慈,如果这一去,我再也不会回来,你……愿意跟我走吗?”


缘终已过(下)(VIP)

   与他的每一次再见,都像是诀别……
  “为什么我们不能从新开始……”他其实,比谁都明白……
  他是心性凉薄的男子,投身戎武,建功立业,虽为社稷名利,却并不贪图,即使对方若惜那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她没做过伤害之事,他的疏离和淡漠却发自心腑,不由自主……何况如今,他知晓一切,夫妻情分荡然无存,相顾亦是两怨,此番远去戍疆,他已决予她离书,断了这夫妻之名……
  也许,他这一生最大的执念,就是眼前的方若慈……可天意弄人,他与她之间,却是一个渐渐失去的过程……
  眉宇深蹙,眸中痛色渐浓,僵紧的背脊陡然耸落,“我早知会是这个答案。”他曾不只一次的恳求和奢望过能带她走,可是,一笔一划,写下一个“放”字。
  放了自己,也放了她吧,可能,从他远走的那一天起,他们的缘分也跟着离开了,苦苦抓着不放的结果,就是如今的满目疮痍……
  他们之间,甚至只是不甘多余不舍。
  可是,他想没想过,就算她真的跟他走了,以后,他们会幸福安心吗……
  ……
 “你让我放手……”他沉喃苦笑,见她闭眸颔首,心中一片冷寂……
  她缓缓低下头,抿着唇抑回微濡的泪光,她听到他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不会再纠缠你……”
  良久,风声穿梭,她闻见一阵若有似无的花香,泪水一颤,滴落在一朵半开的花蕊上。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嘎声问。“别哭……你没有错……”,你只是不再爱我了……可是,“如果,从新来过,你我之间没有误会伤负,当初,你愿不愿意等我回来?”
  闻言,泪水续落,她闭上眼睛,点了头。
  他唇角僵扯,罢了,罢了,有她这微微颔首,就什么都罢了吧……
  浓眉微缓,拳掌却无声攥起,只听他道,“司徒宇……你真的还愿意相信他吗?”
  她心头一颤,半晌,未作任何答示。
  ……
  方才,卫说要带她单独相谈,司徒宇沉着脸色不发一言,只等她的态度,可当她答应了卫时,司徒宇却上前拉住了她,表情顿色慌措,“我……,你……”,语意吞吐,似是不知该说什么,又像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片刻,她抽回了手,他的表情也跟着黯然下来,望着她转身而去的动作,却再也没有阻拦。
  他目送她离开的眼神,就像只受了伤雀鸟,知道自己无力再飞,被天空所弃,惶恐而绝望。
  …… 
  可是,她真的还愿意相信他吗……
  她垂眸敛眉,恍惚摇头。
  不是还愿不愿意相信,而是不知如何再信,她与司徒宇宙的之间,更加千疮百孔,他越想弥补,她就越忐忑不宁,他的目光,他的誓言,甚至他无着的恳切和无言的受伤,都让她觉得疼,想逃却无处可逃……
  他看出她的矛盾和痛伤,也读出她还爱着那个人……
  “我依然恨不能将司徒宇千刀万剐,”他眸一凛,声辞不由激烈,“他既是再知错悔,也无法弥补他对你所负之深,他不值得原谅,可是……”注视着她拢紧的眉心,他语一顿,“你的心呢,你舍不得,那么……”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极轻,却让她像被击中一样倒退了一步……
  卫廷没有再说话,心中开始剧烈的崩溃倒塌,直到这一刻,他才认清,他早已失去了她……
  天地静默,只余风声,他恍惚想起那年桃花纷飞下的初见,原来,竟已隔世……
  “我送你走吧,”他终是幽幽启口,片刻,她轻轻点头,她该走了,彻底的走出他的世界,也让他无牵无挂的放手离开……
    他在前,未走两步,却顿止,转首而望,面色沉凝,“回去帮我告知司徒宇,卫某……谢他为我出狱一事奔走。”
  比起所犯的罪责,他所受的惩处简直微不足道,当时,皇上对他的惩判犹豫不决,文武百官却多上疏为他开脱,甚至一些往日政见与他不和的大臣也有参奏求情,后来,他才得知是司徒宇买通了一些大小官员,虽有不耻不屑,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司徒宇帮了他……
  闻言,她登时一愣,面露困惑,却又随即沉眸一恍,秀眉蹙结,心下已了然。
  怪不得那几日他格外忙碌,而那天清晨,他一身疲态的出现在她面前,能将还未章示卫廷出狱的消息确然相告……
  “他没对你提起过?”卫廷蹙眉,见她的反应已得答案,……
  沉叹一声,“走吧”,转身启步,他眉宇间的皱结始终都没有松缓,望着被风起涟漪的花海,一段情幻灭开来……
  马蹄声起,掀开帘布,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烂漫无声的春日花圃,跟他的告别,也在心中静默喃言……
  卫,保重……
  当司徒宇看到她踏进府门的那一刻,定住了脚步,呆立在原地,仿若看到了一场不真实的幻想,他不敢靠近,因为害怕,又是假的……
“嫂嫂!”知道司徒晴惊喜万分的奔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来,冲到她面前,可好几次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觉像是被硬生扼住了呼吸……
  她看到他眼角渗出的晶亮,心倏地一揪,越攥越紧,缓缓别过视线,不再看他……
  原本,她打算重回周加家,可中途改变了心意,决定先回司徒府,与他之间,终逃不过一世……

恐是虚幻(VIP)


    她真的,回来了吗……
  灯烛昏暗,室内幽寂,只听得无眠雨声渐渐沥沥。
  她独坐床榻,注视着纸窗上已来回踱去了两个多时辰的剪影,眉心蹙拢,心中起措不定。
  回来的选择许是懦弱不智,明明想要与他明言断绝,却未及表达,便因他跟晴儿的喜极而泣心生不忍……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就算,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也可以不出现在你面前……我不敢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请给我一个机会……”他信誓旦旦,语无伦次,茫然自失,又狂喜难耐……
  曾经,他在她面前,或诚恳或霸道,总能轻易的泄漏自己的真实情绪,却没有一次是这么手足无措,慌悸不定,表情扭措,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
  “嫂嫂,晴儿好怕你和小侄子再也不回来了……”望着在他怀中放声伏泣的晴儿,她将唇瓣咬的快要滴血,狠了很久的心,还是横不下…… 
    来回不定的人影终于在门前止住,片刻,只听门畔传来迟疑地轻唤,“若慈,你......睡了吗?”
    闻声,她心下一悸,莫名微慌,便是俯身想要吹熄蜡烛,腹中却陡然迎来一阵踢腾,虽只是偶袭的胎动,但让她在倒抽一口气的同时,不由顿下了蜡烛的动作......
    你......不想让我这么做吗......
    又是一脚踢动,她恍惚一笑,涩然无奈,不安的心神却无声缓释,算了,看看他要做何吧,否则,估计一夜,她都得看着这来回荡起的窗影不得消停了......
    如是,恍惚支身,轻轻地走到了门前。
    甫至,便听得那人不由扬声,“若慈!”,却又随即一顿,似是失了底气,“你......可不可以开门......”
    她静敛眉头,犹豫半晌,终是缓缓地打开了门。
    抬眸相望,他身上带着微寒的湿气,肩迹有氤氲的水渍,发鬓湿亮,显然是被潲进的风雨吹了许久,只是,他一双黢黑的深眸里却有掩不住的欣喜和灼热。
    “我......我只想......”看看你......他嗫嚅半晌,却吐不出口,明明知道她就在屋内,可他还是想心绪不定,生怕一个转身,她又是离去,在她门外兜转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鼓起万倍的勇气敲了门,却更怕她会闭门不开......
    这一日之内,他先跌至谷底,又恍然被抬至云霄,一颗心,纠结万分,大悲大喜......
    当他看着她随卫廷而去的那一刻,瞬间万念俱灰,痛到极致,便只剩茫然,以为此生她终是选择弃他而去。纵使恨悔难平,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她走,卫廷为她所做的,自己都是动容,又何况是她......而他,还有什么资格去阻拦和挽留......
    心茫心伤,无边痛袭,但她却在他最彷徨痛悸的时候,又回来了......
    至于此刻,他都觉得像是一场虚浮的梦,所以一再的想确定,她是真的,不是他的臆幻......
    见他久呐不言,她无声轻叹,敛下眸光,便是又欲阖门。
    “等一下!”司徒宇忙是以手挡门,她自是抵不过他的力气,且看他的手背被门沿挤住,亦是一措。
    “我......我有事。”司徒宇慌道。
    半掩门扉,她蹙眉望他。
    只见司徒宇焦措挠首,却似蓦地恍然一悸,忙是从胸口掏出一封未名的信笺递给了她。
    她微露犹疑,在他期待的凝视下,迟缓地伸手接过信封。
    轻启封笺,里面的三页宣纸上,字迹密密麻麻,却是一行一行,甚为工整。
    定眸感望,便是当下一阵怔忡......
    司徒君涵、司徒君祁、司徒君雅、司徒君翼、司徒君杰......
    这一列一列的司徒下方,还有男名,女名,男女皆宜三种分门别类,一看便知这是为何意......
    “这是......我给孩子起的名字,这一代家谱上是君字辈,所以都带了一个‘君’字”,他解释道。
    那段住在茅屋的日子里,他时常熬至半夜,翻了好几部书典,甄起了这些名字,眷抄下来,一直想着让她选择,却又怕像之前的信一样,被她又不拆不看再退回来,如是放在胸口许久都没敢交给她......
    见她颦眉敛眸浏略,司徒宇笑容可掬的脸上写满了忐忑,明明为此费耗了许多心神,却还是道,“也不一定非要用这些,如果你有了更好的,我们就用你想好的名字,或者我可以回去再想......”那种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却是甜腻在心的,是即为人父的自觉和喜悦,可当初得知江宛心怀孕时,他却没有丝毫欣愉可言,甚至觉得悔恨和恐惧......
    粗略一遍,她轻轻折回信纸,微抿唇,半抬首,以手语比划道:我细看了之后,再做选择。
    “好,好,”他忙是点头,僵硬的笑容有了些许缓驰,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只要她愿意看就好......
    她别望他一眼,心口倏地一揪,便是又想阖门......
    “若慈!”他微迫低喊,须臾,深抑口气,“你真的回来了,是吗?”
    闻言,她一悸,眸色渐然沉淡,没有颔首或者摇头,无声掩上门扉。

春华秋实

    祈福佑安。
    数月光阴静默碾过,转眼春去夏逝,渐入深秋。
    卫廷早已离京戍疆,再无讯留,但时而听得边关捷报频传,未将之名,震彻关海内外,卫家军所向披靡,名扬千里。
    面对朝廷的接连擢拔,卫廷敬谢不敏,上疏言已功过难抵,只求能终生戍守边关,御敌卫国,以报朝廷。
    ......
    他治军严明,与将士同甘共苦,深得人心。
    无欲则刚,心中牵挂已断,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战场杀伐,从来都是勇猛无畏,冲在阵前......
    只是,偶尔抬首望见边关明月,不免暗生寂寥,从胸口掏出一物,攥在手心,胸臆沉氲,肃杀黑眸现出一丝寥落隐痛,她过的,想必是好的吧,算算时日,也快要临产了,不知生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杯中酒一饮而尽,手中荷包置回胸间,月色清冷,边关秋风寒凛,他目光暗敛,无声叹息......
    这一生,他们终是天涯之远......
    “嫂嫂,小君祈闹得好凶,好像迫不及待的想出来呢!”司徒晴伏耳贴在她高耸的腹部上,感觉到一阵不规律的震颤踢腾,一脸惊奇又满带欣喜。
    她浮唇微笑,目露柔煦,暗含无奈,产期将近,腹中的小家伙确是闹得更加厉害了,让她也倍感吃力,身心忐忑,既希望孩子早些出世,又为生产而隐感不安,还有一件隐患更是她心头始终不愈的疤结......
    她是个哑巴,那孩子会不会也受影响......
    这番想法,虽时常暗忖,心有余悸,却不敢言明,只能常常暗自祈求,孩子无辜,愿神明相佑,只要孩子能够健康福安,她便是付出所有,也是甘愿。
    ......
    司徒君祈。
    当她在那三页密密麻麻的姓名中,看到这四个字时,便是一眼入心......而那人的想法,竟也与她不谋而合......
    如是,不论孩子是男是女,他们都决定为孩子起名:君祈。
    “晴儿,别趴在你嫂嫂身上,小心压着孩子!”甫至家门的司徒宇见到眼前的一幕,着实一惊,不由扬声呵斥。
    闻声,“人家很小心的,”司徒晴略带不悦的嘟起嘴,但也跟着支起身来。
    司徒宇已大步走到她身边,连番问道,“你没事吧?晴儿这丫头没轻没重的,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这段时日以来,他有若惊弓之鸟的样子,她渐已为常,淡望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意她无碍。
    “你确定吗?真的没事?......”他不放心的一再追问,便是司徒晴都有些不耐,“哥,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整天一惊一乍,心绪不宁的,便是嫂嫂的好心情都能让你搅乱了。”
    一句话,便将司徒宇硬生堵回,眸中添了懊恼,“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暗叹一声,眉头起了皱结,“你可是......有些厌烦?”
    闻言,她眉心微拢,未作表示。
    因为,她的确,有些,不胜其烦......


迫近产期(上)

    她惶然不安,却不自由主地动容......
    随着产期逼近,他对她的小心翼翼和无微不至,让她几乎快要无法相信他还是司徒宇......
    且不说昂贵奢侈的安胎补药和膳食每日都不曾间断过,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亲自下厨,只是,厨房内被他弄得乌烟瘴气,狼藉一片,熬出来的却是一碗黑糊的鸡汤,便忆起了尚在周家的时候,门前曾放置的那一盅相似的汤水,原来也是出自他手......
    她端望着那碗让人不敢食咽的黑糊鸡汤,眉心拢的愈深,他杵在一旁,神情亦是复杂纠结,像是满怀期待,却也因自己烹制出的这色相全无的鸡汤而矛盾尴尬,半晌,只听他怯道,“我炖的是乌鸡。”
    眸中一瞠,她啼笑皆非的看他一眼,却终是略带迟疑的从碗中舀出一勺这“名符其实”的乌鸡汤......
    谁知,浅尝半口,她便难抑辛涩,捂唇欲呕......
    “真的这么难以下咽吗......”他陡尝一口,亦是连忙吐出,浓眉深纠,恼然不已,歉悔无语......
    自那以后,司徒宇再也不敢随便做东西给她吃,司徒家的厨房也才得以安宁......
    纵使心中对他依旧无法消弭芥蒂,但这数月下来,他所作所为,说无动容,也是假的,点点滴滴,隐忍悉心,依着他的傲性,何时为谁做过这些,......某种心绪又在无声暗涌,她亦是惶然,却不由自主......
    不论她如何冷淡,他都始终陪着一张笑容可掬的脸,无比耐心,却也忐忑不宁......
    看着她日益隆起的腹部,他喜忧不定,她每走一步,他都恨不能去丈量步围,生怕她有丝毫差池......


迫近产期(下)

    诚惶诚恐的等待和迎接......
    他命司徒家大小商铺向穷苦人家捐银施粥,以求能为子息积累福德。
    往日里他不屑一顾的神意命理,如今也被他“虔诚敬奉”,他甚至每过个三两天就要找街上算命的瞎子占卜一挂,其实他无非就是想知道孩子的命格福运,但孩子尚未出世,生辰八字还不得知,他这没头没脑的去问,便是算命先生也有些无可奈何,重金不敢纳,只求司徒大少爷等孩子降生再来卜算......
    ......
    她脖子上是他前些日子去城外深山古庙里花了近百两银子求来的平安符,手腕上是他不知在哪儿听来的习俗专门找人编的红色金镯,便是脚踝上都差点被他又想出稀奇古怪的名堂戴上些什么......连晴儿都是瞠目结舌,只道他怕是快要“走火入魔”了,现在就如此,等到小君祈生下来,得是何种光景......
    ......
    这些,她并非不能拒绝,可是,望着那人精锐的黑眸里平添的痴憨和期待,再听他傻气坚定地一句,“这些定会护佑我们的孩子。”她虽神色未变,在心里却无声叹息......算了,那就这样吧......
    他这数月间一系列“如痴如狂”的行为,,让她既觉哭笑不得,渐不胜烦,又莫名动容,竟感丝丝窝心......
    在她面前,他缄口不再提情悔,可每当目光交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光亮,还是在无言提醒着她,他在极近一切去兑现给她和腹中孩子的承诺和誓言,纵使......她依旧无法全然信他......
    ......
    产期迫近,他却像是比她还要敏感,整日诚惶诚恐,备护更甚,恐她有丝毫闪失......于是,便有了方才的一幕,就算是晴儿一个听胎的小小举动,都让他惊措不已......
    司徒宇面色微窘,暗露伤恼,果真自己所为还是太过偏颇,惹她不悦了,但他却又总是不由自主,数月下来,他的一门心思扑在她和孩子身上,只想着如何做才能万无一失,让她平安生下他们的孩子......
    “哥,我们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啦,”小丫头一副大人的样子,继续“教训”司徒宇,“但是你也太神经兮兮了,我听厨娘说生产才是最痛的呢,那等嫂嫂临盆的时候,照你的现在大惊小怪模样......”司徒晴牙一龇,抽了口气,“简直不堪设想......”
    闻言,司徒宇的脸色瞬间煞白,额上的青筋暗浮,“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别吓唬你嫂嫂!”
    话虽这么说出口,可明显失了底气,望向她的眼神里又添染不安,眉宇间的褶皱横起......
    见状,她淡淡睨了司徒晴一眼,那话哪是想要让他平复镇宁下来,明明是让他更变本加厉......
    司徒晴冲她吐吐舌头,灿然一笑,不再多言。
    转首回视,却见他表情越发扭曲,瞳仁中焦措渐现,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还是......换个话题吧,不然,他......
    她微抿唇,眸光流转,片刻,十指缓动,“一笔一划”地问他: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见她如此,他先是一怔,随即面露惊喜,她竟主动问他的想愿,便是一时有些磕巴,道,“都......都好,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她给他的孩子,对他而言,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至宝......
    她淡然敛首,嘴角噙了一丝模糊的笑意。
    “我们的孩子,必然是人中龙凤。”司徒宇唇角浮扬,语吻里不无得意。
    她颊边的笑意带着一丝无奈又深了几许......
    他也许不知道,更不会承认,他即为人父喜悦而张皇的样子,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手又自觉的落到耸起的腹部上,眉心微拢,但愿,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产后轻吻

    他只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
    秋风扫落叶,呼呼作响,夕阳最后一抹余霞穿过秃零的枝头,照在偌大院落的一角。
    “少奶奶要临盆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原本静谧有序的府院顿时忙碌起来,一时间,司徒府上下净是忐忑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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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不见房内生产的妇人难抑的嘶喊,但看得见侯在屋外的男人局促不安的来回踱步。
    暮色氤氲,秋意盛浓,夜寒如水。司徒宇额头上却覆着一层剔亮的冷汗,时而倚着窗户倾身探望,只恨不能飞身而入,时而又背身攒拳在门口不停的踱转,一张俊颜朗目下只剩惶恐无措……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焦惶更甚,除了间或能听到稳婆的催促呼唤,她的生息全无,而他越是听不见,便越是百感焦急……
    “哥,你别再转了,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一旁的司徒晴虽比神经高度紧绷的司徒宇多了几分安定,但亦是焦迫不已,见他在门前这么来回晃悠,更添烦乱。
    司徒宇对司徒晴的埋怨置若罔闻,却答非所问的冒出一句,“不行,我还是得进去!”话落,他便欲不管不顾的破门而入,司徒晴忙着挡在门前,“哥,哪有男人进产房的?”橘园潆心陌默手打
    司徒晴眉头一紧,凛声道:“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还是得进去看看她。”为何男人不能进产房,什么古有俗成,在他的心急如焚面前,早已不堪一击,只是……司徒晴唤道:“你别进去添乱了,我们不是答应嫂嫂了嘛?”
    心下纠结,他确实硬生生顿下脚步……
    方若慈即将生产之前,把他从产房轰了出来。
    端望着她手捂着阵痛渐促的腹部,虚白了唇,他起初是如何都不答应,但却只能杵在一旁,束手无措。惊呼不定,甚至是成了添乱,本来男人就是不能进产房,他的反应更是如火上浇油,惹得她烦怨难耐,既痛又恼,便是铁了心把他赶了出来……
    一直攥握的拳不由又紧了几分,抬首瞪视着眼前闭严的门扉,司徒宇生平第一次知晓到底什么是心急火燎,却无能为力……
    脑子里一遍遍流转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心口被一双无形的手揪攥的越来越紧,猝然摇首,心中一横,终是罔顾司徒晴的阻拦和对她的应允,伸手要去推门,却蓦地听见房内传来“哇”地一声,婴儿脆亮的啼哭声即入耳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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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推门而入的双手微微颤抖,冲到床榻边,一把攥握住方若慈的手,见她半阖水眸,全身香汗淋漓,发鬓湿亮,气息幽促,仿若被水洗一般,榻下更是有一盆让他触目惊心的血水……司徒宇顿时呼吸一窒,鼻头泛酸,嘎声道:“若慈,你怎么样?……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须臾,稳婆将孩子清洗干净,包裹好后,抱到他们面前,喜道,“恭喜大少爷,少奶奶生的是个儿子!母子平安!”橘园手打*滢心陌默
    她在司徒宇的扶撑下支起身子,从稳婆手中轻轻地将孩子接过来,即入母怀,小家伙的啼泣缓止,小嘴嗫嚅微阖,一张皱巴巴的小脸上,挂着两道细细的泪痕……不觉间,她泪水潸然,司徒宇拥着她,眼角的泪光亦清晰可见,声露哽咽,“若慈,谢谢你”……
    房内尚弥散着生产后的淡淡腥甜,她抱着孩子依偎在他怀里,明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却还是不想闭上眼睛,只想贪恋的浸在这种几乎不真实的温情和满足里……
    他以袖拭去她脸上的汗珠,四目相接,彼此心口俱是莫名一紧,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片刻,他缓缓低首,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结局(上)

    一晃四年,时光流水,飞渡如梭。
  ----****----------雪后初霁,隆冬旭曰悠然升起,寒风虽凛冽如刀,照进窗内的阳光却是一片明煦。
  屋里,下人端来了火盆,炭星微浅,噼噼啪啪的燃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穿着一件金丝夹袄的小男娃,坐在自己尚有些难及的书桌前,晃着双腿,瞑目摇首,奶声奶气的颂着《三字经》。
  堂外圆桌上,放着杯壶茶水,一碟点心,以及一筐针线。
  一件崭新的枣红金边的小罩衣即要缝制完成,手中针线穿引,须臾,她以齿咬断线头,再打上细隐的牢结。
  侧眸望向端坐在书桌前的稚小身影,嘴角浮起一丝淡暖笑意,难得他读得这么上心,一会儿再让他过来试新衣,吃些茶点吧---司徒君祈已四岁有余,从出生到至今所穿的衣服俱是出自她手,若是在寻常人家,倒也不算的什么,但是在司徒府这外人看来无比奢侈的人家,便是有些稀奇了。
  -----过了一个时辰,书声渐渐暗了下来,生了倦累的司徒君祈时不时透过书缝伸首向外堂探望,她亦是有了察觉,却还是装作没有看见,笑意浅浅。
  说来好笑,司徒宇做了父亲之后,虽对他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冷傲,可平日里对孩子却鲜有威严,宠溺的很,反而得她带扮黑脸,对孩子加以斥责,如是,祈儿在她面前,倒是更小心翼翼,生恐做错了事惹她不悦---半晌,终是听得一声拖了长音的“娘”,娇唤稚嫩。
  她微微一笑,抬手让他过来。
  见状,司徒君祈忙是从椅子上跳下来,踩着小步子快走到她面前。
  司徒君祈低溜着乌黑的大眼瞧着桌上的那碟点心,却是道,“娘,祈儿背《三字经》给娘听,娘就给祈儿吃点心好不好?”
  她又是敛眸一笑,却佯思揣,只见司徒君祈一脸无辜的表情里尽是期待,口中低低唤着,“娘,好不好嘛。”
  她心中莫名渭然一叹,以小看大,取之有道又精明算计,这孩子的心性,怕是也会和他爹一样的走苗贾之路---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便见司徒君祈清了清喉,流利地背起了今日所学的内容。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听着儿子朗朗书声,她目光中渗出丝丝柔煦的慈和,真快啊,转眼就是四年,祈儿都会背《三字经》了,晴儿也已年方十八,出落成一个进发清丽的美人胚子,上门来求亲的人已是络绎不绝---每一天,对她而言,亦是安和知足的,除了-------------------分割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袭夹了寒风的阳光跟着照了进来。
  司徒君祈脆声唤道,立刻奔上前去,便被一把抱了起来。
  司徒宇捏一把儿子肉呼呼的小脸,笑问道:“祈儿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听娘的话?”
  “有,祈儿方才就给娘背《三字经》呢!”司徒君祈搂着爹爹的脖子,甜甜应声。
  每每望着一大一小两张几乎一模一样脸,她都因沉浸而觉虚幻,既是幸福,又莫名恍然,不知何时开始,他和祈儿都已成为她生命中的最重,这四年里,她过着寻常妇人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平淡知足,司徒宇敛去了不少过往的霸道桀骜,性子渐渐成熟沉稳,对她亦始终都是体贴的,如今的他,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可是,有些疼,虽然越来越钝,但依旧埋在她心里某个深不见得角落---她从司徒宇手中接过孩子,示意他一身风尘,去歇息换衣。
  “不碍,我与你们母子待会再回书房。”言罢,他携她坐回桌前,锐亮黑眸中的温情笑意,一直都没有缓淡,司徒君祈又跳进他怀里,伸手拿起碟中的点心放到嘴里,吃的朵颐。
  她摇首轻叹,看着他们父子俩嬉闹,为他和祈儿各倒了一杯茶,然后用帕子轻轻拭着祈儿脸上的饼渣。
  司徒宇注意到桌上的针线和衣服,微微一叹,不由疼惜,“你又亲手为祈儿做衣服了。”司徒家的绸缎庄和制衣行,莫说是在京城,便是全国上下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曾不只一次让她把这些话交给下人去做,可她却从来都是浅浅一笑,淡淡摇头,虽似清淡,但更复坚持。
  她静望他一眼,唇角浅浮,将缝好的新衣穿套司徒君祈身上试穿,确是好看合身的。
  幼小的娃长得是极快的,几乎是一月一个身量。栽剪缝衣,往日纤细素软的指渐渐也生了稀琼的茧,可心里却是安实的,总党着只有自己一针一线缝就的衣裳才能让孩子穿得舒暖。

  结局(中)

    他始终,弩信着那一天的到来------------****--------碟中的点心,被吃了精光。
  “你做的桃酥,还是这么可口。”司徒宇赞道。
  酥脆咸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那年,他第一次与她对坐桌前,咬下一口她做的桃酥,望着她精致清淡的眉目,不由自主地胸臆荡漾,心旷神恰。
  浅浮唇角,她并没看他,端了茶杯继续喂司徒君祈喝水。
  以往晴儿爱吃桃酥,她做一份便可,现在是要多做一份,留给他跟祈儿。
  一旁的司徒君祈喝完水,却是撅着小嘴,嘟囔一句,“爹真坏。”把最后一块点心都吃了。
  “小气鬼。”司徒宇斜睨自己儿子一眼,只见司徒君祈的脸霎时鼓得满满的,撇过脑袋,决定不去理这个跟一个小孩抢点心的爹爹。
  “小心眼。”司徒宇眉一挑,亦佯不屑,把头别到另一边。
  她只轻轻摇了摇头,对眼前一幕,早习以为常。
  他对孩子宠溺的方式其实带了很大程度上的稚气,把孩子和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戏弄”,也像个大孩子一样跟自己儿子“斗气”,没有太多父亲的威严,却不亦乐乎---“娘,祈儿要弟弟!”就能跟他一起“对付”爹爹了,而且也是他想了很久很久的--闻言,她与他俱是一怔。
  片刻,她神色微黯,但还是略带迟疑的比划问道:为什么?
  司徒君祈小脸一皱,仿若生了委屈,“爹爹有晴儿姑姑,隔壁的东顺也有弟弟和妹妹,就是院子里刚出生的小狗狗都是两只呢,为什么大家都有兄弟姊妹,就祈儿没有---”下了板凳,小手拽起了她的袖角,“娘,您给祈儿再生个弟弟好不好?”除了想齐心协力“打败”爹爹,他还好想有个弟妹能跟自已一起玩,一起读书,跟东顺打架也不怕他们人多了---窗外,不知何时夕阳已欲要西下,薄薄的余辉散照进来,屋内,忽然一片静默。
  眸光渐暗,她僵扯下嘴角,却不经意与他视线相碰,倏地一凛,便无声敛首---司徒宇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蹙,心中恍惚又是揪疼,四年流时,她与他之间,终是有些人和事,碰不得,他也比谁都清楚,她心里的那道门,也始终没有完全打开---“过来!”拉过司徒君祈,箍在怀里,他浅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却见儿子瘪着嘴,一双黑亮的大眼里擒了眼泪,他便又忙是缓下语气,“祈儿有爹和娘,还有晴儿姑姑,这么多人疼你,还不够吗?再说,”语一顿,“弟弟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可是,”司徒君祈吸了吸鼻子,“可是睛儿姑姑说,只要娘让爹搬回卧房一起住,祈儿就一定会有弟弟的。”
  语落,愕然,又是无言以对。
  司徒君祈低溜着大眼无辜的瞧着不碰视线,面色微酡的父母,不明所以。
  “别听你姑姑瞎说!”司徒宇脸色一沉,晴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乱教祈儿说这些---虽然,也许,并非虚言---他比谁都希望能搬回那个地方,若是强求,她许是不会拒绝。可是在她心里,她却无法真正把门打开,所以,他只能等---与她相望一眼,她眉目间闪瞬的慌措不安,甚至是那一刺躲避,让他不由嚼出苦涩,低头捏了捏儿乎肉嘟嘟的小脸,却是道,“总有一天,会有的。”
  她静默低头,不论是身为妻子,还是母亲,此刻都有难辞的咎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固守什么,可是,那些他在门外来回踱去的夜晚,她并没有去把门打开,不只是丢失的勇气,还有始终都没有真正消失过的心有余悸-----那些曾经有过的伤,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人和情,不是刻意回避,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负伤远走的卫,纵使盛名远播,她却无法想象他的孤独,不经意想起,却是海角天涯的距离---而卫走后,方若惜守着没有尽头的活寡。父亲的丧葬上,她再见她时,她这个曾名满京城绝色娉婷的姐姐,已无比憔悴消瘦,不见昔日风华---女为悦己者容,卫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远走而苍老---三年前,失心疯癫的江宛心,投湖自尽了,她死的那一刻,也许,是清醒的----------这些的悲剧和恶果,或多或少,都是因她和司徒宇而酿-------惩使时光流逝,四年转瞬,日子也过得波澜不惊,但在那么多伤害和辜负之后,他们真的还能心失理得的拥有所谓的幸福吗---------------分割线----------可是,不爱了么。
  这些年,她几乎每一天都会问自己-----缓缓地抬眸望向他,从他锐亮的黑眸里,看到这四年来,一如既往的沉淀和坚持,那样的神情,蒙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清晰--如果总是一再的沦陷在一个人的眼眸里,你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不爱他了。
  六年浮起,太多时候,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他眼里有温暖的安抚和难掩的伤悸---还是让她心疼---他无声凝望着她,却仿佛不停的说着那句:总有一天-----------分割线-------翌年春天,晴儿出嫁。
  许的人家,是江南富商段天恒的次子段子洋。
  段家与司徒家算是世交,当初,江观月用来做生意的第一笔银子,便是从段天恒那里借来的。
  前两年,段家拓展生意,渐渐前置京城来发展,两家的交往如是更密切了些。
  可说起两家结亲,却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镜中斩娘己梳妆齐整,樱唇微阖,腮颊上胭脂红润,更添妩媚,眉目间含着一抹羞怯,却是按不住欢喜的。
  她为新娘别上最后一支粉蕊的花钗,便是又增明艳,她欣叹一笑,以手语道:晴儿真美。


  结局(下)

    司徒晴嫣然一笑,抿唇敛首,略带羞意,映得铜镜中的腮脂红妆越发娇艳丽,却是诚心由衷道,“谢谢嫂嫂。”
  身披的嫁衣,头戴的凤冠,脚下的绣鞋,甚至脸上别致的妆容,俱是出自嫂嫂之手---兄长备了厚重的嫁妆,让她嫁的风光无限,嫂嫂却是让她嫁的不舍---蹿中波光流转,平添几许盈澈湿意,语透凝噎,“嫂嫂---”
  嫂嫂予她的,不只是多年的姑嫂情谊和无微不至的顾怀,更深的是一份母性的温情,那曾对她而言,是那么的渴望而不可求-------她鼻尖泛酸,静望眼前这张羞花闭月的美好面容,却是忆起了多年以前,她初见的那张甜美稚嫩的小脸,口中也逸出这一声甜软的“嫂嫂”---泪水在眼眶里氯起一层薄雾,她伸出手轻抚晴儿光洁的额首,唇边却无声幻起一弯慰藉的笑容,晴儿,愿你与良人,幸辐美满,白头偕老。
  “嫂嫂对晴儿的好,晴儿这一辈子都会铭记在心,出嫁后,晴儿不能再长伴兄嫂身边,”司徒晴上前握住她的手,眸底现出一丝恳迫的光,“嫂嫂,你---能不能答应晴儿一件事。”
  她敛下眸色,眉间隐现游移的伤落,晴儿所求为何,她却是已明了大半---“嫂嫂,这么多年过去了,释怀吧。”别再对自己苦苦相逼,也别让爱你的人跟着痛苦---这些年,表面上嫂嫂和兄长之间,是一片安和宁静,祈儿亦是乖巧聪明,一家人仿若美满,可其实任谁都看得见,嫂嫂心底的那道疤,在时间的涤荡和兄长的悉心守护下,并未如她预想的那般得到治愈,反而显得越发深沉和钝痛---嫂嫂太过良善,总以为那些难免的悲事,皆为自己所牵,而对兄长,即便爱着,却又矛盾且疏离---兄长虽是迫切,却始终小心翼翼,在以一种几乎是赎罪的心情默默守候在妻儿身边,生怕再有差池,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能留嫂嫂在身边更重要,兄长一直无法搬回主卧,也无法打开嫂嫂心里那把条要生锈的锁链,而他自己也始终活在某种可能会失去嫂嫂的恐惧里---往事难平,那些伤害,让他们困在自己的心牢中,久成习惯,嫂嫂失了勇气,哥哥失了自信--所有的爱恨,都付出了代价,却是看得她不忍,明明他们再往前迈一步,便是春暖花开---“晴儿知道嫂嫂心里的苦,但是,你若是不走出去这心牢,怎得救赎---”司徒晴语一顿,见她眉头锁得越发紧蹙,那抹数年以来留存的伤倏地有些无所遁形,“别再惩罚自己了,情由心致,都是无怨无尤,嫂嫂已是太过善良,人生苦短,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若是不善待自己,多累啊---”
  多累----一声叹息重砸在她的心口上,湿润的双眸生了酸涩,心中似是有种凝滞了许久的感伤无声的氤氲开来,人生苦短,一辈子能多长---脑海里幻过一双黑如墨色的深瞳,这些年的相望里,那始终未变的情意---司徒晴攥着她沁凉的指,低声恳求,“嫂嫂,你答应晴儿,给哥哥一次机会---也放过自己好不好?”
  最后一句,司徒晴的声音极轻,可她的耳,她的心却听得清晰,深切---她低首凝规着司徒晴,良久,以手语道,“晴儿长大了”,目露柔光,她终是轻轻地点了头-----------分割线------彩屑漫飞,喧天锣鼓伴着鞭炮声此起彼伏,新郎骑着高头白马翩翩而来,一道明媚的光束簇照在新郎红灿的喜袍上,却是更衬得英气逼人。
  及至此时,她却从新郎身上看见与一人相似的凛然不凡,傻睛儿,原来,你还是没有忘了你的陆大哥-------新娘被搀着进轿的时候,收顿了脚步,缓缓转首,隔着喜帕,对着不远处兄嫂又是躬身一拜。
  “晴儿,上轿吧。”新郎扶稳身子微颤的新娘,灼灼目光下,尽是疼惜和温柔。
  她抑着泪,轻轻地挥了挥手。
  晴儿,愿你,一生幸福,平安无虞。
  锣鼓声越走越远,人潮渐散。
  她转头望向身边挺得有些僵直的男人,发现他和自己一样,眼睛里蒙了一层清晰的泪光---从得知迎亲的队伍已至,他便没有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新人向他行礼,看着晴儿踏出府门,坐上花轿---她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他一直半攒的拳掌,泪也跟着无声落了下来---高大的身于明显的颤了一下,他像是被什么震住,睁大了双眼,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便又目光迫切的上移,落进她泪湿的眼底---四目相接,她却是对他笑了,笑里俱是泪水,又满是温情---良久。
  他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笑容---他的眉头蹙舒不定,沉俊的脸上表情扭曲的可笑,似是想笑,又像是想哭。
  如鲠在喉,他张了张口,始终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回握住她的手,越攥越紧---若慈,他的若惹慈---他蓦地俯身将她拥入怀中,她缓缓地伸手回抱住他,脖颈间一道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她心里。
  那一刻,她触摸到他的欣喜和疼痛,也感触到自己的卑微的救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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